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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萬象微觀

一個國家,兩個世界 奢華與衰敗並行 | 為张锡峰說句話

自从衡水中学高三学生张锡锋演讲之后,

人们对他和他的演讲就呈现出正负两极的评价,有的人对此大加褒奖, 认为是励志演说, 有的人对此不乏指责,认为他的演讲对社会充满了仇恨,更有人借着“土猪拱白菜”的词义展开了男女婚恋的讨论,有家长说要让自己的女儿远离这样的人。


一个中学生的演讲为什么能引起如此大的舆论波澜,今天让我们看一看舆论背后的社会现实。


首先, 张锡锋演讲中所说“我就是一只来自乡下的土猪,就是要拱了大城市里的白菜“,这句话不能狭义的理解成来自农村地位低下的穷小子就是要娶大城市里的富家女,更不能从猪拱白菜的习性来理解:土猪逃出猪圈祸害整片白菜地。 能够上台公开演讲, 演讲稿一定是通过学校和组织单位审过稿的, 用土猪拱白菜无非是为了词句上吸引眼球的效果, 从张同学自己来说, 小小年纪对这句话的认同大概也就是虽然出身农村, 也要通过高考进入大城市谋求优越的物质发展。

张同学的演讲,也让衡水中学再一次成为舆论的焦点,一直以来人们对衡水中学的评价也是两极分化。一方面,人们对它的办学理念深恶痛绝,批评声不绝于耳,人们认为那就是铁栏杆围起来的高考工厂,为了高考,围栏里边的学生放弃了做人的尊严,在这里学生们朝五晚十,教室里全方位摄像头监视,学生最常用的姿势是跑,跑操,跑着去教室,跑着去食堂, 跑着回宿舍。另一方面,在千千万万的家长眼中,衡水中学从来不是地狱,而是救赎, 因为它的存在, 普通子弟有了一个进入重点大学的可能。

黑格尔说过一句存在即合理的话, 每一种现象背后都有其深厚的现实根源。张锡锋呐喊着说我们不是考试机器, 我们是要改命,对于家境优越的孩子而言,他们可能并不理解,因为他们有无数条路径可以通往一个不错的未来,但是对于农村家庭的孩子而言, 要摆脱眼前的农村困境,除了拼高考,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出路。


从1977年恢复高考至今40多年,这40年伴随着中国的高速发展,也是中国的城镇化率突飞猛进的40年。无数农村孩子通过高考改变了命运,衡水中学的张锡锋们无非是沿袭无数高考前辈们的经验,试图通过高考实现阶层跨越,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寒门贵子,这本来无可厚非。

然而,高考还是那个高考,社会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80年代一直到90年代农家子弟用知识改变命运的黄金时代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社会发展的马太效应日趋明显,地区之间、城乡之间差距越来越大,阶层固化日益严重,年轻人凭借自己努力实现向上流动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就算是考上清华北大,毕业后想落脚大城市发展,住房就是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关口。不管是买房还是租房的代价,对于绝大多数寒门学子都是难以承受的。城市普通家庭已经为子女掏空6个钱包支付购房首付款,农家子弟不但没有6个钱包的支持, 他还需要为日益年迈的父母承担生活费用。


张锡锋所说的他看到城市里普通人的生活,一个月拿着几千块的薪水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一眼能看到死,这将成为未来绝大部分普通家庭年轻人的命运,农村孩子所承载的父母的厚望注定难以实现。


比起揪住“土猪拱白菜“的字眼不放,农村学子这个群体背后的现实处境更值得全社会关注。


作家冰心1930年代的小说“分“讲述了婴儿一出生就分属于社会不同阶层的现实。但是用体制将城市和农村分开确是罕见的制度造成的不平等。


1958年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户口登记条例》正式将“城乡户籍分割”制度化,城乡二元结构形成,从此,一张薄薄的户口本,决定了几亿人口和他们后代一生的轨迹。城镇退休人员,按照退休前的工种职位工龄以及所属的单位性质,退休工资在2000元到10000元不等,而农民在田地里劳作一生,直至失去劳动能力,没有退休概念更没有退休金,他们是“养儿防老“。最近几年60岁以上农民有了每个月100多块的养老金,但是看看现在的物价,100块钱能够支撑什么样的生活呢?


研究中国农村问题的学者徐远在他的作品《人 地 城》里写道:


诺大的中国,其实只有两块地方,一块是城市,一块是乡村。

偌大的中国,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城里人,一种是乡下人。


武汉大学社会学系讲师、同时也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农村老年人自杀的社会学研究》项目主持人刘燕舞曾经走进湖北、山东、江苏、山西、河南、贵州等11个省份的40多个村庄进行调研。2008年的一天,刘燕舞团队在湖北省京山县进行田野调查时,问村民们村庄里是否有老年人非正常死亡时,得到最多的回答竟然是:“我们这里就没有老年人正常死亡的。” 这让刘燕舞一行人震惊不已。在京山调查的半个月里,有的村子又发生3起老人自杀事件。经统计,各村去世的老人中,死于自杀的比率高得惊人,“至少30%,还是保守估计”。


刘燕舞用“超乎自己的想象”形容在农村听到的故事。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尤其是得重病的老人自杀现象“已经严重到触目惊心的地步”。农村自杀的老人中,有超过一半带有‘利他’性质。”他们倾向于为子女着想,他们不想成为子女的累赘。刘燕舞在他的报告里写道:“越是平静,越是让人不寒而栗“。

当人们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张锡锋“土猪拱白菜“面目狰狞时,是否对这个群体背后承载的压力有足够的理解?同时,如果政治精英群体不能在切实的政策上惠及到下一代的农村年轻人,只是鼓励张锡峰打鸡血式的应试,认为只要考上名牌大学就可以进入大城市挣大钱,无疑也是莫大的伪善。

不管怎样,衡水中学还会继续存在下去,还会有千千万万的普通家庭把他们的孩子送进去接受那种严苛的应试教育。然而,然后呢,大学毕业之后农村学子的出路在哪里呢?对于大部分农村学子来说将要面对的恐怕是:难以立足的城市,回不去的乡村。


这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话题,歡迎大家踴躍在留言板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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